蛙丰

在遥远的理想园里

阿尔托莉雅对现代生活适应很快，由于她本来就可以以多个不同的职阶现界，过去的能力和知识汇总起来，在现代以一种全新的方式灌输在她的头脑当中，她的经验也很好地融合在肉体里，因此做什么都是得心应手。

她现在的工作是作为人造人爱丽丝菲尔担任管家一类的职务，经过圣杯战争后，爱丽丝菲尔的身体机能进一步下降，除了与她的丈夫卫宫切嗣和女儿伊莉雅斯菲尔的日常互动外，她大部分的活动都被禁止了。身为魔术师的丈夫和女儿日程非常繁忙，阿尔托莉雅作为他们召唤来的Saber，现在正日夜陪在爱丽丝菲尔身边。

“爱丽丝菲尔，我想我们现在应该回去了。你的身体不能长时间吹海风，何况我本来就是瞒着切嗣带你出来的。”阿尔托莉雅站在海岸边，看着淡淡灰蓝色的天空，在她的前方，一位美丽的银发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脚踩着细腻的泥沙，海水漫过她纤细的脚腕，她回过头：

“没有切嗣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啦。我也算个魔术师，我是很坚强的。而且Saber也很想出来逛逛吧，你毕竟是个战士，怎么能把你就这样圈在我身边，整天呆在那个白色的大房子里闷着。”爱丽丝菲尔捡起一只上面有一圈圈浅咖啡色纹理的海螺，把它交给阿尔托莉雅，“看，很漂亮吧。”

阿尔托莉雅收下了这个天然的小礼物，把它举起来，阴天并不强烈的阳光光线照在它的表壳上，闪烁出一颗颗梦幻的亮点。

“能陪你出来走走我很开心，我是战士，是王，但在那之前我是一名对手中剑立下重誓的骑士，保护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事。我们真的要回去了爱丽丝菲尔。”

爱丽丝菲尔知道在阿尔托莉雅的心里，自己的安危比阿尔托莉雅的快乐重要得多。爱丽丝菲尔的零花钱很充足，她只能想办法在这方面报答阿尔托莉雅。

她为阿尔托莉雅买遍了周围所有在配送范围内的外卖，然后又轮了一遍，阿尔托莉雅热爱食物，从不挑剔，她表示不介意再轮第三遍，但爱丽丝菲尔温柔又精益求精，她自己参照互联网上的食谱，试着在家里没人的时候亲自下厨给Saber做饭。但saber只同意她做些冷餐，不让她动烤箱或是炉灶。这一天吃过午饭，爱丽丝菲尔坐在沙发上看烹调书，Saber坐在她前面的懒人布袋沙发上看电视节目。

这已经是Saber第四天看动物世界了，最近正在播放非洲系列，电视上一只慵懒的公狮正抬起厚实的毛绒前掌，用舌头精心舔舐，阿尔托莉雅坐得笔直，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荧幕。Saber喜欢狮子，爱丽丝菲尔想，她们一起去商场的时候，阿尔托莉雅有时会驻足在一些商铺的门口。爱丽丝菲尔以为她想要衣服，于是在saber的再三拒绝下，她还是给她买下了很多新衣服，但她几乎很少穿。爱丽丝菲尔回想一下，才终于明白，原来是那些商铺的玻璃橱窗里，都摆着大型猫科动物的玩偶，所以Saber才会久久不去。

爱丽丝菲尔心里有了主意，第二天上午，她提出要去商场逛逛。她照常买了几件新款的衣服，然后带saber来到一家英国知名品牌的玩具商店，指着最大的一只狮子玩偶说我要买这个。她看见阿尔托莉雅的绿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买完了大型玩具，当然也是由身为servant的阿尔托莉雅抱着，爱丽丝菲尔几乎看到saber身上跳跃着粉红色的小花，她周身散发着幸福和甜蜜的味道。把这个玩偶送给Saber，她应该会很开心。

下了扶梯拐个弯，saber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抱着玩偶呆呆地站住，在宽阔透亮的一面玻璃后面，她看到了一只金棕色的猫，它的身子比街道上一般常见的猫咪更加修长，金棕色的被毛长短适中，富有光泽，覆盖在线条优雅的身体上。它回过头与阿尔托莉雅的目光相对，蛇一样的竖瞳慵懒地看着她。她不由自主地走进了玻璃门里。

“您好，欢迎光临荷鲁斯之眼，我是店长尼托克丽丝。我们这里的猫咪都是有双血统证书的品种猫，基因绝对稳定，父母都是赛级。欢迎了解，不买也可以看看，这边撸猫是免费的哦。”店员是个古铜色肌肤的异国美女，，用甜美的嗓音帮她们介绍道。

这家店宽敞明亮，黄铜色的吊灯发出神秘的光，房间四周的猫爬架均是实木制造，上面还涂饰着荷鲁斯之眼的纹样，看起来神秘又高贵。一只黑白相间的虎纹胖猫正趴在中层爬架上，周围的地面上还有两三只悠闲散步的布偶猫。最高层的爬架上，一只虎纹的瘦猫正矫健地从一层跳到另一层上面，它的尾巴十分修长，立在臀后，看起来充满力量。

而阿尔托莉雅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第一眼看到的那只金棕色的大猫，这只猫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每当阿尔托莉雅的眼光落在它的眼睛上，它都会与她的目光相对，仿佛能够用眼睛与她沟通交流。

“我们想要这只猫。”爱丽丝菲尔指了指那只红眼睛的猫，利落地说道。

尼托克丽丝似乎有些惊讶，她顿了一下说：“这一只是阿比西尼亚猫，父母都有皇室猫的血统。”

“那请问多少钱？”

“嗯……这个嘛。要800万円。”

“怎么你好像还犹豫了一下？”

“没有哦！”

“那好，我就要这只猫。”

“爱丽丝菲尔。”阿尔托莉雅说，她上前一步抓住爱丽丝菲尔的手阻止她。爱丽丝菲尔任她握住自己的手，但她又坚定地重复了一次：“我就要这只猫。”

尼托克丽丝表情有些为难：“这个……这只猫因为非常名贵，一直是我们的镇店猫来的，如果真的要的话，我可能要联系一下我们的老板。”

阿尔托莉雅拉着爱丽丝菲尔想出去，这时那只华丽的阿比西尼亚猫轻盈一跃，来到了她们二人面前，它昂起高贵精致的小脸，伸出柔软的爪子舔了舔。爱丽丝菲尔看到，阿尔托莉雅的喉咙动了动，眼神忽然间柔软了下来。

尼托克丽丝走过来：“我们老板说了，这只猫你们可以300円带走。”她握着电话，表情看上去有些呆滞，好像自己也无法相信自己说出来的话。

“300円？”阿尔托莉雅重复道。

爱丽丝菲尔一把抱起了阿比西尼亚猫，“我们要了。”她说，然后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硬币塞给了尼托克丽丝。

尼托克丽丝在门口呆呆地对她们挥了挥手，爱丽丝菲尔拉着阿尔托莉雅飞快地走远，生怕她再反悔。她们带这只猫回到家，它围绕在阿尔托莉雅身边，仿佛它从来就属于她似的。

“叫你什么好呢。”阿尔托莉雅道，“梅林？”

金猫弓起背，身上的毛竖了起来，看上去并不满意。

“那……汉堡肉？”

它扭头走了。

阿尔托莉雅一把把它抱了起来：“看你金灿灿的，那叫你阿灿吧？”

猫咪深邃的红眼睛看上去闪烁着智慧的光辉，它看着阿尔托莉雅的碧绿色眼睛。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名字，阿灿。”

阿尔托莉雅抱着阿灿入睡。她感觉到阿灿的绒毛温暖地围绕在她的脖颈，她闭着眼睛，忍不住再靠近它一些。爱丽丝菲尔网购的豪华猫窝到了，但阿灿到了晚上还是跃上阿尔托莉雅拥挤的单人床。

“要不要给你买个大床啊saber？”

阿尔托莉雅微笑着拒绝了，她抱着阿灿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阿灿舔舔她的鼻尖。

睡梦里，阿灿变成了一只毛发漂亮的大狮子，她整个人都埋在它层层叠叠的绒毛里，威武的狮子用前臂把她整个人都搂住了，她伸手捏了捏它厚实的手掌，抬起腿压着狮子的身体，胡乱地蹭蹭它。

她开始觉得自己如坠云间，狮子的鬃毛像柔软的棉花，而她在这些金色的棉花里摇荡，赤身luǒ体地被它的绒毛拂拭，轻微的酥麻感像电流一样流遍全身。

她在迷茫间睁开眼睛，隐约间好像看到了一抹金色，像燃烧的光焰一样占据了她的视线。

吉尔伽美什。这样的名字出现在她的脑海，狮子和金棕色猫的形象让她联想起他，她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看到阿灿正团着身体趴在她枕边，她舒了口气。

只是颜色太接近了，她想。金色会让她联想到熠耀的英雄王，这只是一个恍惚间的联想，属于自然现象。还没有获得肉身的时候，她已经给了吉尔伽美什回答，她拒绝和他生活在一起，后来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固执地频繁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阿灿有时候会非常亲昵地来到她面前，用毛茸茸的小脑袋瓜蹭她的脸颊和鼻子，它那神秘的竖瞳看起来也溢满了柔光。但有时候阿尔托莉雅揉他的动作稍有不慎，让它感到不舒服，它会猝不及防地挥舞利爪打开她的手背。她偶尔会赌气不理它，但它来到她面前打哈欠的样子又让她败下阵来。

阿灿阴晴不定，但它很喜欢一项活动，就是被赤身的阿尔托莉雅抱在怀里，在轻软的薄被子里磨蹭，这时它就会像个乖巧的婴儿一样，柔软的身体灵活地扭转，和她的皮肤贴在一起。

阿尔托莉雅抱着猫，回想起在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情，她骑着马在回城的路上，发现有饥饿的村人在地上挖野菜吃。她把随身剩余的干粮分发给这些人，然后回到城里，来到她饲养狮子威廉的花园。这里曾经花团锦簇，一片甜蜜与和谐，此时却略显萧条。她麾下的湖上骑士兰斯洛特正在用梳子梳理威廉漂亮的鬃毛。

“王。”兰斯洛特道。

“兰斯洛特卿，我们把威廉放生吧。”阿尔托莉雅说。

兰斯洛特十分不解：“为什么？威廉是您从小收养的，是您珍爱的宝贝。而且，狮子也象征了王权，人们也喜欢在节日庆典上看到威廉出现在城墙上啊。”

“但是现在我们每况愈下，郊外的农民正在忍受饥荒，我们不能再用上好的野味来喂食动物，何况它本来就属于荒野上的王国。”

“可他是因为母亲受伤死去才……”

“不要再说了，兰斯洛特，这是王的决断。”

狮子，或者说猫科动物，是一种骄傲又自我的存在，在不繁荣的时代，它们远不像猎犬和骡马能带来实际上的用途。人民需要的是奉献和忠诚。阿尔托莉雅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她伸手想摸摸阿灿的头，摸到的触感却和先前完全不同。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双同样鲜红的眼睛。英雄王挺拔的鼻梁，唇珠尖锐的嘴唇，他的五官她非常熟悉。

“别叫。”他的指尖先于阿尔托莉雅的叫声，挡住了她的嘴唇。“那个小圣杯昨晚回来了，现在在客厅里，你解释不清。”

他们正一丝不挂地靠在一起。阿尔托莉雅的整张脸红透了，红晕一直从脖子蔓延到她的指甲里。

“是你一定要带我回来的。”吉尔伽美什说，“你明知道不可能只卖300円的。”

“你就是。你只值300円。我要把你送到救助站去。”

吉尔伽美什没继续反驳，只是一道白光闪过，他又变回了阿灿，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舔阿尔托莉雅的鼻梁。她又羞红了才变白回去的脸，腾地一下坐起来，转身背对着那只猫，或者说那个人。她利索地穿起衣服，转过身想去把他拎起来丢进航空箱。

然而这次他变成了一只从容威武的雄狮，站立在她的面前，从容不迫地看着她。他的形象和亚瑟王放生的那只叫威廉的公狮子重合在一起。她呆立住不动，吉尔伽美什变成的狮子也保持着沉默。

“你回到荒野中之后怎么样了，成为那片草原的王了没有？你治下的臣民们呢？他们在你的庇护下繁衍生息了吗？还是像我的人民一样颠沛流离呢？”她在心里问威廉这些问题，然而以前没有，未来也永远不会得到回答。

“为什么你宁愿去预知可能岔开的未来，去采取顽固的行动，就是不愿意问问自己的心呢？”

她听到的低沉的话语，不是吉尔伽美什的声音，好像是狮子的声音，用一种她听不懂但却能够理解的语言，借着吉尔伽美什的狮子形象，幽幽地问询着。

狮子走向他，抬起他因为鬃毛而比例过大的头部。阿尔托莉雅走向它，捧起它的头，把鼻子贴在它湿漉漉的鼻尖上。

她用300円，收养了一只拥有皇室血统的赤瞳阿比西尼亚猫。这只猫很特别，可以跟她一同出门，柔软的身体趴在她纤巧的肩头。

荷鲁斯之眼猫咖里，店长尼托克丽丝双手绞紧了裙子，面对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紧张地说：“奥兹曼迪斯先生，那只猫……”

“别在意，它就值300円。”那个一看就社会地位很高的男人回答。

@遗落の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