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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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爱情无关的人生困境

当阿尔托莉雅听到卫宫切嗣的决定时,她呆站在办公桌前不动,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她轻轻咬了下下嘴唇。反驳的话还没酝酿完,就被对方识破了意图。

“阿尔托莉雅,我知道你还有异议,但这已经是多次商议的结果。拆掉东南角楼,把那些学生们送至下城区的冬木小学。这是我们能保全学校的底线。”卫宫切嗣站起身子,皱起他乌黑的眉毛,语气不容置疑。

“那你打算怎么办?”阿尔托莉雅的好友间桐樱问。在一个小时前,阿尔托莉雅和自己的上司,正义小学的校长卫宫切嗣争论无果后,她气呼呼地扭头就走,把上司一个人甩在了办公室。

“我不同意。虽然当初切嗣办学校的时候那块地还没有批下来,但后来我们也因为帮助贫困留守儿童上了电视,得到了政府的表彰。他们不能就这样拆了我们的东南角楼,把低年级的孩子赶去别的学校。”阿尔托莉雅面前的红茶已经不冒热气了,但她一口都没有动。

“可是……我记得最初那位肯尼斯先生说的是整所正义小学都要拆除,改建成他们的花店吧……”阿尔托莉雅的好友间桐樱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先生?樱,他不是先生。他不能算一位绅士,阿奇博尔德公司有那么多产业,他却抓着那一小块地皮不放。切嗣说他们商量了很多次,双方都做出了让步。既然正义小学得以续存,为什么就只容不下那两个年级的孩子呢?我们的学校本来也很小,这样高年级的学生一旦毕业,我们小学就必然要减少招新生,但是这已经冬木北区唯一的学校了。”

“可是阿尔托莉雅……你的未婚夫,那位吉尔君,他的乌鲁克集团也有大量产业。他上个礼拜还是收购了一家开业二十余年的老旧裁缝店……只是为了让他开的那家潮玩店门口能多摆几台儿童摇摇车。”

“……”

“抱歉莉亚……我不是……”

“没关系,樱,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但我听说那个裁缝店主威尔森太太已经快八十岁,他的儿子很满意最终的收购价格。而办学校是公共教育事业,我们在做的是更伟大的事,我们不能牺牲任何一个学生。我去冬木小学考察过,那是教会学校,八岁到十二岁的孩子们组成一个大的班级,由一名老师上课。那个言峰神父,我不知道能否把他称作老师,我猜他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

“我只是一个主妇,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我想,我公公一定也是很为难的,他真的很重视教育,学长小时候,公公还在军队服役,工作很忙。偶尔回到家,也会仔细检查学长的功课,给他很多学习上的建议。我和学长结婚之后,虽然见到切嗣先生的时候不多,但几乎每一次见面,他都会和学长聊很多孩子们和学校管理的事情。请你相信,他一定和你一样不舍得那些低年级的孩子们。”

听了樱的话,阿尔托莉雅怔怔地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凉透的红茶。她从政法大学毕业后,被安排到冬木做基层工作,在了解到了卫宫切嗣的事业后,她主动接触了这个男人,并成为了他创办的正义小学里的第一位老师。切嗣工作起来会忘记时间,而她是他最得力的员工,他们一起筹措资金,把废弃医院改造成学校,一起带出第一批学生,那时他们的配置也只比言峰绮礼多出一个人。

和樱告别后,阿尔托莉雅思绪沉重地拖着步子慢吞吞走在去吉尔男友伽美什家的路上,他刚从摩纳哥出差回家,约她在自己的公寓见面。和樱喝茶的地方距这所商业中心地段的别墅不出两站地铁,但阿尔托莉雅是走着回来的,所以进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星光满天了。

进入明亮的寓所,她闻到未婚夫身上始终弥漫着的那股淡淡的雪松香气,了解到他正在周围的事实。当她靠近餐桌时,听到浴室传来花洒的水声,知道他比自己早到不少时间,他通常先泡浴半个小时再冲澡。

阿尔托莉雅看到餐桌上的一大捧渐变香槟色的郁金香,用金箔纸包裹,那是吉尔要送给她的花,但阿尔托莉雅却皱起眉头。金箔纸外层的白色玻璃纸上印着埃尔梅罗的烫金字母,那是肯尼斯公司旗下的花店名。

阿尔托莉雅一把拿起华贵馥郁的郁金香花束,走到垃圾桶附近时她犹豫了片刻。最后她把包装纸剥下来有些粗鲁地塞进垃圾桶里,然后把花插在门口鞋架上的一只旧花瓶里。此时吉尔伽美什正擦着头发向她走来。

“Saber,你这是在把本王送给你的花插在鞋架上吗?”吉尔伽美什叫的是他们刚相遇时玩桌游时阿尔托莉雅常用的卡牌名字,这是他在表达一些情绪时习惯使用的称呼。

阿尔托莉雅转过身想要解释的时候,吉尔已经来到他面前,下身只围了一条浴巾,他结实的胴体还微微冒着蒸汽。他站得过于近,湿气也沾染到阿尔托莉雅的脸上。

“吉尔伽美什,我有事要向你宣布。”阿尔托莉雅扬起她小巧的下颌,她的眼神无比坚定,严肃的表情和甜美的长相形成强烈的对比。

“哦?你想定下婚礼日期?我没问题,我会马上给西杜丽打电话确认时间。”吉尔伽美什说,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满意的微笑,殷红的眼睛里写着欣慰。

“我是在宣布我的决定,只是在通知你。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吉尔伽美什,我决定离开正义小学到山区去支教。我受够了……”

“你说什么?”吉尔的红眼睛顿时燃起愤怒的火焰,“在追你的时候,你说你受不了我,但最后答应我的也是你,你要违背誓言吗?我决不允许。”他伸手捏住阿尔托莉雅的下巴,朝她的嘴吻上去,他用力过猛,把阿尔托莉雅推向她身后的鞋柜,打翻了插着郁金香的花瓶。吉尔伽美什下意识地松开阿尔托莉雅,迅速地伸手去接花瓶,防止碎片伤到她。花瓶落在他手里时,他舒了口气,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但很快,又皱起他金色的眉毛。“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我今天就要狠狠地惩罚……”

“我说我受够卫宫切嗣了!吉尔。我不想再为那张自认为天底下最正义最理智的苦涩的脸工作了。我要辞职。”

吉尔嘲弄地笑了:“当初是你在政法大学毕业,然后放弃进入政府工作的机会去给那个顽固的下岗中年男人当无证教师的。亚瑟潘德拉贡说她妹妹将来会是最有威望的女性国会议员,把你介绍给我这个人情让我用游艇来还。结果呢,乌鲁克集团的董事长要和希望小学无证教师联姻了,更有甚者,你现在是单方面决定要变成乡村教师了是吗?”

“是正义小学。还有,你是说那天那场桌游局是我哥哥安排的?”

“啊?我说过吗?”吉尔伽美什伸手轻捏了一下未婚妻的胸,因为通常阿尔托莉雅都会因为羞怒伸手打他,他便可以达成转移话题的目的。但今天的气氛十分郑重,她并没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注意你的行为吉尔,我们还没有成为正式夫妻。我有权决定自己的事业规划,为我的理想做出努力。”阿尔托莉雅说。

“我不同意。”

“我说我不同意你离开冬木。”吉尔伽美什重复道。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稍稍躲闪了一下,他伸手把娇小的未婚妻抱入怀里,她没有挣开,于是他亲吻她,抚摸她,把手又放回刚刚他捏过的地方,温柔地抚摸着。他脱去她的白衬衫时她也没有挣扎,只是用碧绿的眼瞳看着他,眼神朦胧而略带不舍。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Saber?在补偿我吗?我说过了,我不同意你去支教。这也不是在跟你商量。你是属于我的,不需要证明。”吉尔伽美什放开她,转身去拿浴袍。随后他一直坐在吧台桌上沉默地饮酒,时不时用手转高脚杯的杯脚,不知道在想什么。阿尔托莉雅则打开笔记本电脑写辞呈,并在里面交代了自己已经决定要去支教的事情。

吉尔伽美什平时习惯在一起睡觉时毛手毛脚,但一直没越雷池。因为他知道未婚妻对婚姻和性的态度。他自我有余,不守常理,但认识久了,阿尔托莉雅发现他不仅是有原则的,甚至底线清晰。只不过他的底线是一条颇为离散的锯齿状线,大开大合,里出外进。她最初觉得他太缺乏同理心,对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但后来又发现,他并非没有尊重的东西。在他看来,生命并不是底线,自我才是,因此他极端自我,也极端尊重他人的自我,在他毁灭其他人的自我之前,他先认同对方自我的存在。当然,这样仍然算不上道义,更和温柔相隔十万八千里。

其实阿尔托莉雅明白,在这样的时刻,吉尔会保持安静,给她思考的时间。阿尔托莉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吉尔伽美什先她一步入睡,他睡相不错,平常一直保持观察状态的锐利眼睛现在合上了,淡金色的睫毛安静地贴在脸上。在这种为数不多的时刻,她们很相似。金色的头发、冷白色的皮肤,他们都有很好的出身,举止优雅,在人群中引人注目,但个性却是两个极端。

吉尔伽美什似乎并没有心事,至少没有太多,除了在商业方面考虑用户需求以外,他不会站在其他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他甚至不照顾他自己的感受。所以尽管他会发脾气,却不会带这些情绪过夜。阿尔托莉雅则经常因为过度思考而丧失睡眠,她最后一次看钟是凌晨两点四十分。后来她隐约感觉到身上痒痒的,有一股暖流经过,但并没有把她惊醒。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衬衫半敞,但下身的衣物还在原本的位置上。时间是早上七点钟,周围的空气没有任何味道,吉尔伽美什已经离开了房间。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去卫生间梳洗完毕,才发现吉尔已经走了,七点半钟吉尔的管家西杜丽带人送来丰盛的早餐,告诉她吉尔伽美什要去迪拜参加友商的一个剪彩活动。阿尔托莉雅吃了一半就接到卫宫切嗣的电话,请她到学校谈谈。

“我已经递交辞呈了,卫宫校长。我之前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而且我有定期向各科任老师总结工作的习惯,没有什么需要交接的内容。你已经无权安排我的时间,而且我也没有保险,这个月的工资我不要了。”

“我知道了。”那边只是简单地回答后便挂断了,他们共事多年,明白彼此的决定都不容动摇。

阿尔托莉雅回到自己的公寓,着手填报材料,收拾行李。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吉尔伽美什送给她的一只金色的怀表,外壳上雕刻着一只红宝石眼睛的雄狮,那是阿尔托莉雅最喜欢的动物,也是乌鲁克集团的标志。她打开怀表,表盘上的时间是用楔形文字表示的,这样的怀表全球只有两只,是限定版。阿尔托莉雅合上表盖,把怀表收进背包里侧的格子里。

这时门铃响了,阿尔托莉雅腾地一下站起身,她心里悸动了一下,随即又摇摇头。心想吉尔已经走了,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阿尔托莉雅打开门,门外是她的好友间桐樱,她提了一个别着小雏菊的午餐篮。

"莉娅,我来帮你收拾东西,顺便给你带了晚饭,你应该饿了吧?"

阿尔托莉雅听到自己的胃里咕噜了一声,她无比感恩地拥抱了樱,享用她带来的三明治,樱的厨艺是米其林级别的,士郎不在家时她经常到附近的家庭餐厅兼职。

吃过饭,两个人一起折叠衣服装进行李箱。樱说说她丈夫卫宫士郎刚从西亚回来,可以呆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约了几个以前一起上学的朋友,想在阿尔托莉雅下乡前一起聚聚。

“莉娅,你明天一定要来我家里,我和学长会一起做很多好吃的东西,我姐姐和韦伯同学也来,韦伯同学还带了他的两个学生。”士郎毕业后在西亚做人道援助方面的工作,也和吉尔一样很少有时间回家。

“好,我会去的,一定要多做好吃的。”

阿尔托莉雅如期赴约,卫宫士郎原本小麦色的皮肤又晒得黑了一层,像栗子瓤,樱的姐姐凛还有韦伯同学都留了很长的头发,他们互相招呼过,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享用樱准备的和果子,然后樱和士郎到厨房去准备午餐。

“阿尔托莉雅。”厨房里传来士郎的声音,“麻烦你到庭院去摘我种的罗勒,樱现在腾不出手。”

“哦,好。”阿尔托莉雅整理了一下裙摆,站起身来到卫宫士郎家的庭院,士郎在这里开辟了一小块园地种植果蔬。她拿起园艺铲挖罗勒,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到了她身后。

“切嗣。没想到你也来了。”阿尔托莉雅站起身,卫宫切嗣穿着藏蓝色的和服,表情看上去很放松。

“阿尔托莉雅。请留下来吧。学校不拆除了,而且要扩建。”卫宫切嗣说。

“这是真的吗?肯尼斯,我是说阿奇博尔德先生,他同意保留东南角的教学楼了?扩建,这又是怎么回事?”

“乌鲁克集团从埃尔梅罗公司买走了他们原本划定的地区,还把我们学校一起收入了囊中。这篇区域要规划成大学城。西边的老旧小区也要拆迁,作为冬木商学院的新址。那所大学会成为我们的邻居。周边还要建旅馆、超市、电玩城。但负责人认为我们的学校有碍观瞻,会在合适的时间推掉重盖,在那期间学生们分成两批分别到六本木区的社会福利院、和乌鲁克实验基地上课。”

阿尔托莉雅看着卫宫切嗣,安静地听他说完这一切,她知道是吉尔伽美什策划了这一切。吉尔伽美什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也经常会做慈善活动,但都带有特定的目的。有时是兴趣使然,比如为喜欢的独立艺术家投资。有时是为了更大的商业机遇,比如给公司的新产品顺道做宣传。他做任何事都会考虑成本和回报,他的原则虽然复杂又离奇,但却是准确无误地存在的。因此这一次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整体规划,但这其中的原因包含了阿尔托莉雅自己,他是为了她而做的。

因为学校不用拆除,阿尔托莉雅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同时又有些羞愧难当,因为事情不是她主动去解决的,她的行为实际上是选择了逃避。她从不向人借钱买什么东西,大学毕业以后也不再接受家里的经济援助,她从不开口和吉尔伽美什要任何东西,她只接受他凭借一时喜好买来的小玩意。但她意识到,她是可以在这件事上放弃无用的自尊心,向他寻求,哪怕是商讨一个办法的。

她个人的抵抗无法决定街区拆建的走向,她目前只是一个无证教师。

聚会上,大家大快朵颐,但阿尔托莉雅罕见地没有吃太多东西。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她想到她至少应该通过电话先向吉尔伽美什表示感谢。

电话接通了。

“哟Saber.我知道你是特意来表达你的感谢的,那么就尽快定下婚期吧。我现在在回家的路上,来我这一趟。你收拾好了行李吧?先回你家把行李取上,我会让西杜丽去接你。”

“什么?你在冬木?”

“我的确去了迪拜,但是今天就回来了,跟卫宫切嗣的项目是恩奇都谈的,策划书也是他连夜修改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别废话快回你家去,西杜丽十分钟前就出发了,现在已经快到了。”

回到吉尔伽美什的别墅,他还穿着工作时的正装,头发也用发胶竖了起来,他们行了贴面礼。

“是你自己从为卫宫切嗣打工的一刻起放弃了能阻挡商人拆小学的可能性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他脸上的柔情蜜意只停留了一小会儿,那股嘲弄般的微笑又挂在了嘴角。

“我已经辞职了,吉尔。”

“恭喜你。我可以为你让步,前提是我们下周结婚,然后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穷山沟子。西杜丽最近拿下了直升机驾驶执照,我能随时去和你共享夫妻之乐,我永远能解决所有我想解决的问题。”

阿尔托莉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装的是她的简历。“我会去考房产方面的公务员,我会找亚瑟潘德拉贡让他帮我联络关系,我会参选国会议员。”

吉尔伽美什还是戏谑地望着她。


三年后。

乌鲁克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恩奇都:“我们拆除猫咪救助站改建星巴克的提案被区政府否决了吉尔。我们进行了多方洽谈还是没有得到好的结果。我提议换成猫咖试试。”

吉尔伽美什觉得有些头疼,他按了按额角:“那就改成这样试试。但星巴克的品牌更符合我们的定位。”

“您觉得您能说服您那位房产厅厅长,议长夫人的话,我也觉得星巴克更合适。”执行总裁恩奇都回答。


 @水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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